声音纪录片｜身残志坚的乡村青年用互联网创业的故事

王胜 高剑平

你好，欢迎收听本期的声音记录片，我是王胜。

截至2020年6月，我国网民规模为9.39亿人，手机网民规模为9.32亿人。 虽然这个数字看起来很庞大，但对于偏远的农村以及上了年龄的老人，互联网对他们而言依然很陌生。今天的讲述者杨锐虽然患有多种先天性疾病，但他不仅没有被疾病打败，反而在家乡的互联网推动上，做出了一番事业，为家乡的村民链接到了外界的信息与财富。我们一起来听听他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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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村助教杨锐的故事（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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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村助教杨锐的故事（下）

大家好，我叫杨锐，是西安市蓝田县焦岱镇，焦岱街村二组村民，文具店老板，同时也是焦岱街村“为村”管理员，今年32岁。我先天患有足内翻和先心病，再加上眼睛斜视。一岁半的时候，做了一个足内翻矫正手术，手术很成功，但是走路时会有轻微的一瘸一拐，因此受到了一些同学的歧视。初中时候因为眼睛不仅有斜视，而且高度近视，初一到初二，老师在上面讲课，我在底下只能听，看不清老师写的。也配过眼镜，刚好我们这儿配眼镜的是一位眼科大夫，检查以后说，你这个有斜视，再加上你有眼疾问题，最好是先去做手术，然后再配眼镜，不然真没办法。正因为听了他的话，别人视力看不清了戴眼镜的时候，我是看不清，没办法，只能凑合着。到初二下半学期，我到县里面去做了一次专业的检查。县里的眼科医生给我了另外一种说法，最好是先做手术治疗，当然配眼镜也不影响，因为这个医生和之前的医生截然不同的说法。所以我初二下半学期配戴了眼镜。当然戴眼镜后，视力达到了一个正常的水平，但过去一年半时间里，因视力的问题造成学业落后较多，和考初中时落差很大。

杨锐在自家的文具店里。

最后，初中毕业时，因为心脏病，平时稍微累点、稍微走路快一点、紧张一点，心跳就比正常人心跳快。一般出现这种情况，自己能慢慢地平复一下，但是到了考试的时候，一是紧张没时间，而且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平复，等平复完考试也结束了。如果正常发挥，勉强是可以考到县里的高中，但因为心脏病，最后上了中专技校。在中专上了一年，去医院做检查，医生用听诊器听了以后，议论我心脏可能是某某问题，他们随口一说，但我自己去省医院做了心脏检查，诊断出心脏血管有夹层。医生给的答复是需要及时的手术，如果不手术，可能在一年两年之内，一次咳嗽、一次运动，会出现血管破裂，危及生命。

给家人说了以后，家人知道了这个病的严重性，当下就住院了。住院前医生说需要大概三四万，虽说有点多，但是家里还是能凑够的。结果当我住院后，医生说最起码要七八万。医生一说完，家里立马去准备，也知道农村借钱不容易，求这个求那个。在医院的时候，我给家里打电话，我说，如果找不到钱的话，我就不手术了，直接回家。我妈当时在电话那边哭了，她说你别管，砸锅卖铁卖房都给你把病看了。我妈这样一说，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了。我妈哭了，我也哭了。我当时也就想，家里砸锅卖铁会给我看病，我要赶紧把病治好。

手术做得很成功，在医院住了一个月，花了八万块钱。住院之前申请了红十字会的救助，减免了一万块，实际花了七万块钱。这七万块，可以说全部是家里借的。本身家里就有负债，再加上看病在原来基础上多了七万块，家里负债比较高。我想赶紧恢复好以后，去上班赚钱还债，不能让父母再为我操心。首先这个债是我的，是我看病我花的，我当时就想，这个钱我必须赶紧去赚，努力去还了。身体恢复后，我去学校，原先学的是家电维修，但学业落下了。因为我喜欢电脑，喜欢互联网，我就学了网络工程，软硬件这一块，学了半年后，我和同学一块出去找工作。工作是我找的，我还是带着同学一块去的，一共有四个人，其他三个同学都被录用了，但老板不愿意用我。我对老板说，我可以不要工资，只要能学习就行。

干了一年之后，技术相比其他同学的话没那么好，因为中间有看病，学业有耽搁，再加上身体的原因。因为家电维修，要到客户家里去，要去修电视，修空调。我的身体，一个人搬不动电视也抬不动冰箱空调，这些因素对工作是有影响的，所以老板就劝退我了。

被老板劝退后，杨锐回到了自己的家乡。2010年，他四处筹款，举债改建了自家的房屋，经营文具店和打印业务。努力了四五年，虽然没有积蓄，但偿还了20万元的债务。2015年，杨锐在为两位先心患者发起募捐的过程中了解到了“为村”项目。

募捐发起以后，我每天都会登网去看捐款的额度，在这个过程中，我看到了腾讯公益网上增加了一个“为村”项目，它的愿景是通过互联网助力乡村发展，为乡村连接信息、连接财富，这样一个模式一个愿景，打动了我。2017年1月申请了“为村”项目后，官方和我联系，问我是不是村两委的？我说我不是，我就是一个喜欢互联网，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人，然后被告知这个项目是以村委为主体，而且需要一个上线费用一万元。我喜欢这事，但是我不可能也没能力去掏这一万块，就搁置了。

杨锐与国务院扶贫办社会扶贫司王大洋处长合影。

过了三个月，镇里办公室主任打电话给我说，县里现在想试点推这个项目，既然之前申请过，就把这个情况反馈到县里。他反馈后，县里直接给我打电话，询问一下情况。县里组织部说，既然你这么早了解了这个项目，而且也早于县里面申请这个项目，肯定是对这个事了解的。而且你对互联网这一块也是有基础的，这样的话，把你们村增加为试点村，你把你们村上线了，然后再去指导其他的一个试点村。我欣然答应了。

但是在农村推广互联网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，杨锐在自己家乡推广互联网的过程中就遇到了村民的误解。

他们说杨锐搞为村，他贪污钱。因为我是从家里接的网，在村里路口安装了一个监控，通过村里的平台可以看到实时画面。村民说，你把监控都装在自己家门口了。但我是想让更多在外的人能看到村里的一个实施动态，我自己花钱买的设备，村民诋毁的是，我拿政府的钱去在自家门口安装监控。

除了猜疑与误解，还有人私下捏造，以贪污的罪名将杨锐告到了镇里。

镇里给了2000块支持，我购买了一些洗衣粉作为村民参与度的一个激励。到最后这些奖励的不够发了，我自己倒贴钱进去。但挑事的人们不认可，他们说，你杨锐肯定有贪污。不仅说我贪污，还煞有其事地跑到镇里面、县里面去反映问题，提出要撤换我的管理员。但县里面、镇里面经过了解后发现，反映的这个问题不属实，也跟村民作出了解释，让我继续负责村平台的运营。

杨锐手把手指导村民如何使用App。

杨锐和志同道合的团队成员聊工作。

杨锐手把手指导村民如何使用App。

“为村”项目助教们开会交流，杨锐发言。

最开始他们都不愿意去注册和使用，我是手把手地教。我们把外面的一些成功的经验，经常在村民群里分享，告诉他们互联网可以这样干，村平台可以这样运用，用了以后村里东西就可以卖出去了。从刚开始的抵触到慢慢地愿意让我去指导他们使用和发布内容。

利用运营的焦岱生活圈微信公众号拍视频为当地滞销的西瓜促销。

利用互联网焦岱生活圈微信公众号帮助当地瓜农推销西瓜。

网络销售西瓜阅读量与评论。

2018年，西瓜上市时，我们镇有50亩西瓜熟了在地头无人问津。得知西瓜滞销的情况后，我通过运营的焦岱生活圈微信公众号，和焦岱为村及时地把求助信息发布出去以后，立马得到了爱心网友以及各大媒体的转发宣传，第二天滞销的西瓜销售火爆。瓜农是又急又喜，打电话找到我说，小杨，能不能在宣传推文里面把我的电话抹掉。我很诧异，我问他发生什么了。他说，电话接的不停，很多人来问西瓜，已经接不过来了。现场忙着给人搬运瓜，电话又不停地打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，所以还是把电话删了吧。

杨锐在镇直播间工作。

蓝田县焦岱镇的网络直播间。

过年时，将焦岱镇迎春系列活动通过推文、视频、直播做成了一个20余万人在线浏览的村庄盛事。

有了之前几次直播活动的经验和尝试，在2018年底，由我们蓝田县和焦岱镇政府一起开展了西安年最中国的春节活动，我和我的小伙伴，经过前期的筹划，将焦岱镇迎春系列活动，通过推文、视频、直播做成了一个20余万人在线浏览的村庄盛事。让外面的人知道蓝田有焦岱大集，焦岱有焦岱牛肉等各种小吃。让更多人知道焦岱、了解焦岱，间接地给焦岱带来财富的链接，直播则是让在外的焦岱人看到。他们看了以后非常激动，在推文底下留言，在直播间里面留言，对在外游子带来了一些对家乡的慰藉。我为什么要做公益？可能也许因为心脏手术以后的重生，使得我对生命的态度认识和别人不一样，每个人都有梦想，我不甘于无为。我希望通过参与公益回馈社会。希望能帮助到和我一样身体残疾，饱受疾病困扰折磨的人。我希望利用互联网，利用为村，为家乡带来一些改变。

焦岱电商运营中心。

杨锐给共青团陕西省委书记分享为村平台。

杨锐参加国务院扶贫办电商精准扶示范班。 本文配图由杨锐提供

如今，在杨锐的努力下，村民通过为村发布种植、招工与农产品销售信息。另外，杨锐通过短视频和直播帮助村民带货。在杨锐的努力下，村民不仅增加了收入，也让更多村民有机会参与到村庄的事务中来。唯有努力才有出路，唯有坚持才会出彩。在采访的结尾杨锐对我说，他们在镇上做了一个共享直播间，不仅有专业的直播设备，还为村民提供直播指导，他希望村民能通过直播把家乡的特产卖出去。在提高村民收益的同时，也让更多的人能了解自己的家乡蓝田。

你现在正在收听的是由澎湃出品的声音纪录片

本期节目由王胜录制

原创音乐设计：林三

季成

校对：施鋆